【循先辈足迹 · 悟家国情怀】儿子和父亲——首任铁道部长滕代远家事
编者按
百年征程波澜壮阔，百年初心历久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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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和父亲
首任铁道部长滕代远家事
“滕代远”，中共党史上的一个闻名遐迩的名字：毛泽东考察湖南农民运动的陪同者之一，平江起义主要领导人之一，红三军团政委——司令员彭德怀的搭档，红一方面军副总政委——总政委毛泽东的副手；八路军副参谋长左权牺牲后，毛泽东亲自找时任军委参谋长的滕代远谈话，大意是你和彭老总是老搭档，就去做八路军前方总部的参谋长吧。解放战争时期，他担任了作战“先行官”——铁道兵司令兼政委。新中国成立后，他主持了武汉长江大桥的建设，让“天堑变通途”。
近期，记者来到麻阳滕代远故居，听他的亲属讲故事。让记者惊愕，细想之下却又感动的是他和长子的故事。
滕久翔是滕代远和前妻的长子。他“出生仅8个月时”，父亲一走就再没回来过。
1950年2月，28岁的他收到了父亲从北京的来信。他这才知道，父亲在北京做了大官。这时家里7个人吃饭，祖父、祖母、母亲、他和妻子，还有两个孩子，日子过得实在艰难。在他的想象中，升官发财是连在一起的，那么找父亲要点钱，还让其给自己这个农会干部安排个工作肯定没有问题。于是，写信给父亲提出进京探亲。9月上旬，滕久翔收到了父亲寄来的信和一张乘车免费证。
心情很好的滕久翔挑着行李和腊肉等土特产踏上了千里迢迢的进京路，9月26日到达北京。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父亲住处——煤渣胡同，却被武装门卫拦住了。
“你找谁？”
“找我爸爸——滕代远。”
门卫打量了面前这个土里土气的乡下伢子，身上一身布对襟汗衫，敦敦实实的个子、黝黑黝黑的皮肤，有点鄙夷地说：“又一个冒充的……”
这可把久翔气坏了，高声叫道：“我是部长的亲生崽，如果冒充，坐牢、枪毙都行！”
接下来的事，更让久翔受不了。
就在他和门卫争执时，一位秘书前来接待久翔，问他是哪里人？多大年纪，坐了几天车？
回答完问题，秘书把他让进屋里，又是没完没了地问起来：家里还有哪些人，这些人的姓名，老家门朝东还是朝西，甚至门口有几个岩擂钵、石阶有几级……久翔回答完气咻咻地说：“我是他的崽，盘问这么多搞么得喽？”
秘书对久翔的回答很满意，这时也就满脸堆笑地解释道：“你不要生气，这是我们的责任呢！上回麻阳来了个姓黄的，说是首长的亲弟弟，硬要见首长，结果是冒充的。”
滕久翔这才理解他们的作为，但没有想到这是父亲和秘书事前设计的“认子考试”。
一会儿，一辆小车把久翔带到熙和园——滕代远在这里休息。秘书叫久翔稍等，说他先去向首长汇报。秘书回来便对久翔说：“你带有照片吗？”
“有。”
内室的滕代远戴着老花镜对久翔照片看了又看，时而点头，时而微笑。良久，他自言自语地说：“像，真像！”
滕久翔与他父亲长得一模一样，魁梧的身材、厚厚的嘴唇，双眼炯炯有神……
28年，父子俩总算见面了。滕代远望着儿子，眼睛湿润了，对故乡的思念喷发：“你这伢子真不简单，从湘西山沟里跑到皇城来了。祖母、祖父身体好么？你爱人和孩子好么？农会的情况如何……”久翔又一一回答了父亲。然后父亲双手拍了拍儿子宽实的双肩说：“久翔，想不到你长这么高了。”
“爸爸，我们想您、盼您……今天总算见到您了。”久翔颤声地说。
“唉，你们想我，我也想念你们呢！”滕代远欣喜地说：“孩子，你到这里好好玩玩，养胖点再回去！”
“久翔，你给我弄一顿（腊肉）吃吧！”
一个星期天，滕代远高兴地对儿子说：“久翔，我最喜欢吃家乡的腊肉，今天我们打牙祭。”
大师傅老冯见腊肉乌黑乌黑的，便笑着说：“首长，这玩意儿好吃？”
“哈，哈，哈……”滕代远大声笑了起来：“老冯，你这北方人不晓得我们南方腊肉的味道呢！这是用酒、盐、姜和五香作料腌过后，挂在火塘上用木勾挂住熏的，别看它样子黑，水一洗，便焦黄焦黄的，蒸熟，嘿嘿，好吃得很！”
冯师傅弄出来后，滕代远夹了一块，摇了摇头：“没有味，没有味。久翔，你给我弄一顿吃吧！”
又一次晚餐，久翔把洗净的腊肉大块大块地放在蒸笼里蒸熟，然后切成片，接着把鲜黄透亮的肉片拌上油炸辣椒、大蒜等佐料。滕代远吃得很高兴，连连夸赞道：“嘿，这味道好，家乡的腊肉真香！”
看见父亲这样开心，滕久翔好不高兴，不过他马上见识老子的严厉。他上京穿的是一身家织布对襟汗衫，自然抵不住中秋后北京的凉意。于是，父亲和林一妈妈给他做了一套棉衣棉裤和一套单衣裤。滕代远见儿子束的是鸡肠带（布带）裤带，又给了他一根旧皮带。久翔却说：“新衣服配上这旧皮带多难看呀！”父亲生气了，严肃地说：“旧皮带不是一样能用么？你要晓得，这皮带是当年南泥湾大生产时上级给的奖品，我现在转送给你，很有意义的吗！你怎么嫌弃它？”初中生滕久翔这才知道旧皮带所蕴含的意义，红着脸把旧皮带束在腰上，然后又望了一眼父亲。滕代远笑了。
10月1日国庆节，滕代远安排儿子“看世界”，让他在铁道部二楼观看庆祝游行、朱总司令阅兵仪式。
代远：“我不能为自己的亲属谋私利”
久翔一直想向父亲吐露那件心事。一天晚上，滕代远详细询问家乡情况，久翔认为时机到了，试探地说：“爸爸，您是知道的，我们那里是穷山窝窝，交通闭塞，生活困苦，我……我想在北京找个工作……”
滕代远当即回绝：“这不行！”
久翔失望了。他耷拉着脑袋不做声，心里怪爸爸太不讲情面。
滕代远理解儿子的心情，沉思片刻后亲切地说：“孩子，按父子情理，我应该在北京给你找个工作。但正因为你是我的儿子，我不能为自己的亲属谋私利。再说，你上有祖父祖母，又有爱人孩子，大大小小七、八口之家，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如果在北京参加了工作，自己倒舒服了，可家里老人孩子呢？这副担子不能交给当地政府和人民啊！你应该自己承担起来，懂吧？”久翔仔细想了想，觉得父亲说得对，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
久翔在北京一住半个月。在临走前的晚餐上，滕代远语重心长地叮嘱：“你回到麻阳以后，要好好劳动，安心搞好农会工作，不能打我的牌子，不要搞特殊化，不要脱离群众，不要给党和政府添麻烦……”
久翔土改时是农会干部，后来凭着自己的努力，和许多人一样当上了脱产干部，退休前在县林业局木材公司工作。
滕母：“胡椒没得一粒，倒找三斤姜”
滕代远交待儿子：“久翔，我这几十年在外边，好久没有吃到家乡的腌菜、枞菌子和虾公（虾米）了，你回去后给我寄点来。”
久翔一边答应，一边央求道：“爸爸，您就回一趟家，大家都盼您呢！”
“好的好的。”滕代远充满激情地对儿子说：“我有时候做梦都梦见家乡哩，我今后一定要请假回家看看。”可惜，这个美好的愿望一直未能实现。
久翔临走时，父亲和林一妈妈送他到大门口，送给他一个大布包，说：“这里面是我过去用过的旧衣服和布烂家什，你拿到家里就是好东西了。里面有一根皮带，是井冈山打仗用过的。现在送给你。”久翔回到家里打开布包一看，都是些破烂衣服，家里人很失望。久翔的祖母问：“家里这么困难，你父亲就没有给点钱？”久翔说：“到辰溪下车只剩下一块五角钱了，回家的路程还远一点，恐怕要饿肚子了。”祖母笑了：“（他）账算得蛮精哩！（我们）真是胡椒没得一粒，倒找三斤姜。”
杭州，滕代远把儿子接来养病
久翔的孝顺，代远的慈爱，随着父子俩的接触，越来越显现出来。每当过年或是进京，久翔送的礼物，必然是父亲最爱吃的腊猪肉、腊狗肉和腌制好的红辣椒。
而滕代远呢，只要久翔有难，就会出手相助。1958年的3月8日，久翔到北京参观一个展览。不巧，到北京的第二天，他就患上了急性阑尾炎住院开刀。这时，正在杭州西湖休养的滕代远听说后，让人把久翔送到杭州，一起养病。1970年3月，久翔到广东罗定参观学习水泵发电抽水、建设船闸的经验，路过广州时便转车从化，看望被“战备疏散”在那里的父亲。听儿子说缺乏技术资料时，滕代远便四处联系，让儿子满载而归。（湖南日报记者 文热心 肖军 通讯员 雷国荣）
（来源丨湖南日报）
